【毕侃】火花不等人 （一）
一
李希侃披上衣服下床开窗。衬衫显然不是他的size，空荡荡笼着他，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被棉花糖包裹着的小棍，瘦得让人忍不住皱眉。
“堂堂一个顶尖音乐制作人瘦成一把骨头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里出来的童工。”背后传来一句嘲讽。
李希侃头都没回，推开窗放下窗帘，看着夜风卷起布料：
“哪有年纪这么大的童工，我看你戏路倒是可以拓宽去演智障了。”
等到屋子里暧昧气息散去些许，他才从旁边掉在地上的外套里掏出烟往唇边塞。翻找一阵子找不到打火机，回头问：
“有没有打火机？”
毕雯珺看他叼着烟表情淡漠，衬衫下摆被晚风吹起，堪堪能遮住腿根，想也不想下床把人拽到床上，拿被子劈头盖脸扔到他身上遮住白生生的腿，伸手抢过他嘴里的烟扔到地上：
“好的不学学坏的，我多久前就告诉你不要学抽烟了。”
李希侃也不生气，手从被子里挣扎出来环抱住被子，抬起头盯着上方的毕雯珺：
“是挺久以前了。”
刚从酣畅淋漓的性中轻松起来的心情被这句话瞬间打落谷底，毕雯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。
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大多都是李希侃在讲，他时不时插一句嘴，如今讲话的人不再讲话，只会接话的人都不知道从何接起。重逢的时候被欣喜冲昏了头脑，没来得及察觉面前人的变化，直到现在彻底清醒下来才意识到时间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。
八年。
说多不多说少不少。
作为明星，时间流逝在他们的脸上似乎都宽容很多，即使他现在已近而立，看起来和八年前那个青涩主唱也没有什么太大差别，李希侃更是如此。也许是因为这样，他在包厢里看到他的时候才会恍惚以为什么都没变，恍惚以为两个人隔着的只是时间而已。现在想来自己恐怕蠢得过头，隔着他们的何止是时间。
他翻身靠在软包上，并不看向李希侃，语气带着严肃：
“你到底去哪儿了？”
李希侃不回答：
“咱俩这副尊容适合谈这个吗？”
李希侃还好点，套着件衬衫，盖住了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，毕雯珺此刻身上连条内裤都没有，肩膀上还有李希侃一时情动留下的牙齿印，后背也有几道狐狸挠出来的红痕。
“那你觉得我该沐浴焚香后再来跟你谈这个？最好庄重得像个要娶妻的新郎官？”
“……我没这么说。”
“那现在可以聊了吗，这位sauvage先生。”
“你想听什么？”
毕雯珺腹诽，我想听的可多了，怕是你说都说不完，嘴上却还是放过他：
“你突然消失是去哪儿了？”
“读书去了。”
当年他下完决定，几乎和身边所有人断了联系，找了个机构帮自己办留学。他以前不乐意学习，英语也不好，二十岁出头再认真学已经是吃大亏，更别提课业这种事了。没办法只能把自己关在家里天天和家教死磕，游戏不打网不上，还要一边和机构沟通准备材料。
这边英语苦学，那边音乐的很多基础知识也要从头学起。那段日子是真的苦，他到现在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，一个野路子出家的人想挤进科班生里，要付出的努力是刚下决定时的他难以想象的。无数个夜里他都想出声放弃，终究还是咬牙撑了下来。
断了联系的日子里，只有钱正昊几个人还和他保持联络。后来几经波折他终于熬进伯克利，成了钱正昊的师弟，两兄弟不谈恋爱不玩别的，天天着了魔搞音乐，羡慕得周锐视频时总和他们嚷嚷自己也要去美国找他们。
李希侃在这头笑他：
“你就安心守着吧，等我回去一起做工作室。”
周锐却安静下来，过了老半天才开口：
“你还要回来吗？”
“开什么玩笑，祖国才是广阔天地，能让小爷我大有作为。”
他知道对方担心什么，伸手想安慰他才发现对方隔着大洋，没有可以拍上去的肩膀，只好转身拍了拍在旁边吃泡面的钱正昊，拍得对方莫名其妙。
“锐哥，我终究要回去的。”
周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，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：
“哥等你。”
加入周锐的工作室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。他不想露面，很多事情就得仰仗这位大哥。两个人倒也合拍，这些年风风雨雨下来把工作室做到了国内顶尖，大大小小的歌手都找上门来求合作。李希侃还是不愿意露头，只署一个法语单词sauvage，于是大家也都知道周锐藏了个大宝贝，却不知道这个宝贝是谁。
这位传说中的宝贝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，天天窝在工作室里不见天日，愣是把自己捂成了冷白皮，周锐作为非著名户外运动爱好者一有空就爱扯着他锻炼身体，却总扯不动。这人爱耍赖，到最后干脆躺在地上撒娇：
“锐哥你看我都熬夜几天了就放我休息一下吧。”
周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：
“你还好意思跟我说熬夜，身体不好好注意天天熬，你看看你这小身子骨，以后谁能照顾你啊！”
说完又自己心疼，把人撵到工作室里头的房间里，抢了他手机让他安心睡觉。
日子怎么过不是过，他也以为这样乐呵呵天天做音乐就能做一辈子，不用和外界有纠缠，不用掏去自己剩下的那三分凡人心。
谁知道掏人心的妖精这么快就又卷土重来，带着自己被他蚕食了的那七分心跳，端坐在饭局上笑着和自己说：
“李希侃，好久不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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